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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巢似的教室逐渐安静下来。
“要上课了，快醒醒神。”
焦觉说着，拿了一颗巨酸的糖丢给他。
“不了，你留着吧。”
白术给他扔回去，至今都不明白焦觉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反人类的糖。
……
时间藏在笔尖和答题卡摩擦的沙沙声里，当白术画下最后一个句号时，这场象征着人生转折点的考试也走向了终点。
他的青春没有像作文优秀范例里写的那样兵荒马乱，他只有按部就班地生活和日复一日的等待。
从考场出来，白术特意看过等在门口的人群。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看了个遍，开心的、失望的情绪也都被迫感受了一遍。
直到被林婉接上车，他还固执地看向人群，希望那里能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过了十字路口，后面的车被挡在红灯面前。白术终于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姜野依旧没有回来。
毕业典礼那天，白术最后一次穿上校服，在手腕上系了那根墨绿色缎带。
礼堂很大，焦觉特意抢了靠后面的位置。
白术坐在座位上，垂眸拨弄手机。
“你这样有点……”焦觉眼睛盯着白术的手腕，欲言又止，脸上的表情也很一言难尽。
白术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知道他憋不出什么好话，干脆不理他。
焦觉：“……猪里猪气的。”
gay这个词在焦觉嘴边转了转，还是没有说出来。顾忌着白术最近不太正常，他换了个委婉又可爱的词。
白术抬起手腕，缎带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悠。
“说我gay？”
白术语气很凉，脸上却久违地挂着温柔的笑。
焦觉嘿嘿一笑，简直把怂字写在脸上，还是大写、加粗的那种。
“哪能呢？猪多可爱呀！粉嫩嫩的，我夸你可爱呢！”
白术收回手，绑着缎带的手抓住垂下来的部分。前面领导讲话的声音传到后面，混在嘈杂的空气里，压抑极了。
“哎，这就是校花啊。”焦觉看他不说话，赶紧转移话题。
他们学校的惯例是，高一高二组织高三的毕业典礼汇演，高三的只用在台下凑人头。
“不知道。”
白术没什么兴趣，自从见过学校贴吧里面那几个人为了校花校草这个名号上演的勾心斗角的大戏之后，白术就很不喜欢这个名头。
“你个校草，没有一点作为草的认知。”焦觉很不齿他这种行为。
白术闭上眼睛，“我只是一棵草，不是校草。”
这里太乱了，脑子里也乱糟糟的，让他很不舒服。
审美这种东西，萝卜白菜各有所爱。那些有关美的评比，不过就是无聊的时候，对自己特定审美喜好地宣扬。他能当上校草，换个角度想，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较大众。
焦觉不知道他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老大不愿意地说：“那我是啥，苔藓？地衣？”
“我没说过你很好看吗？”白术耐着性子扭头瞥他一眼。
？
焦觉惊了。
“你说过吗？”
“我没有吗？”白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想不起来，脑子太乱了。
焦觉确实好看，斯文白净又可爱，就是矮了点。
“卧槽！快说我帅！”焦觉满脸写着惊喜，如果是在漫画里，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双眼冒星星了。
白术重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头也不抬地说，“你帅。”
“你别敷衍我！看着我说。”焦觉把手机抢过来，狗胆包天地掰着他的头。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手机，按下录音键。
“你帅。”白术啧了一声，伸手拿过他的手机，用最后一丝耐心给他加了几句不怎么走心的夸奖。
“焦觉是我们班最帅的人，帅破天际，是学校最茁壮的那棵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焦觉疯了。
让白术夸他帅，虽然不走心，但那种微妙的舒爽仿佛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白术无视他抽风一样的笑，重新点开微信，和姜野上次聊天是在春节，除夕当晚。
他没回来，只闲了除夕一个晚上，初一就开始忙碌。
焦觉笑够了，凑过来看他的手机屏幕，“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只看到微信聊天页面下方，通讯录那里红红的数字。又想想自己刚刚好不容易加上的同班小美女的微信，心里止不住的酸楚。
太酸了。
白术按了关机键，心里叹了口气。要怎么说呢？说他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姜野？喜欢上了那个他喊了十几年哥哥其实是他小叔叔的男人？
听着跟开玩笑一样。
但白术憋了太久，他很想说一点什么。思考再三，他藏了一句话的主语和对象。
“有点想谈恋爱。”他想跟姜野谈个恋爱。
！！！
焦觉再次震惊！
他看着白术人模人样地坐在那里，还是那个高冷又没有感情的样子。以前好歹还温温柔柔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时不时地放冷气，冷着一张帅脸，跟个冰棍儿似的。
别人想谈恋爱都像孔雀，见缝插针地开屏。他咋还自闭了呢？还冷着脸冻别人？靠在夏天免费制造冷气来吸引小姑娘？
“狗东西，又虎我。”焦觉思前想后，觉得白术一定是在搞他。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配上两个中指。
白术神色恹恹，不想多说。
也没办法多说。
他这个年纪，谈恋爱都还有些不真实，更不用说他这种情况。
对他来讲，喜欢姜野是一件很认真的事情，他不想在这个会被随意定义为年少无知的年纪说出来。
那天，他听到爸爸跟妈妈说朋友的女儿很不错，可以介绍给姜野认识。海外留学、500强企业经理，有自己的事业，不用担心姜野长时间不在家产生矛盾。关键是长得漂亮，人品不错。
当时白术怎么想的？
他没有想法，甚至去厨房拿了一罐可乐。回房间，关上门，他像往常一样走到窗前书桌边上，坐在凳子上。视线落在试衣镜上时，才意识到他的脸色差极了。
原来，他无法说服自己接受将来姜野要娶妻生子，也没办法接受未来漫长的生活里没有姜野。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姜野只属于自己。
为什么？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脑子里无意识地拼凑出姜野跟那个女人结婚后的场景，很和谐。但他很不喜欢，窒息一般的压抑感将他包裹起来。
他想把姜野藏起来……
后来他想了很久，他不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什么时候变的？
从小到大，姜野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记忆。上次他回来，他们相处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他记得当时的感觉——想接近姜野。
哪怕意识到不对劲，也只能考虑到不想被远离、不想失去接近姜野的特权这种层面。至于为什么不想，当时他并不知道。
只因为他从小就是这样缠着姜野，亲亲抱抱，走哪里跟哪里。他便一直以为，是习惯、是亲近。
现在想想，哪有什么习惯成自然的亲情，只不过是动心而不自知的思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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